陝西球市在全國堪稱火爆,持各種廉價票進場的Ultras居功至偉,由球迷領袖自我研發的行為藝術和整齊劃一的「賊賊賊」構成的球場生態,極端情緒和言語暴力不僅是美感的缺失,更是社會經濟、文化素養等現狀的縮影。
為什麼說陝西球迷是世界上最好的球迷。
儘管恆大的崛起讓天河體育中心成為亞洲第一球市,但絲毫不影響2018世預賽中國國家隊對卡達的比賽,把曾經號稱中國足球「金牌球市」的西安重新帶入大眾眼底。在3月29日,中國對最後一輪的生死戰中,這座5年沒有頂級球隊效力的城市的球場擁進4.6萬人,為本次國足世預賽所有主場入場觀眾之冠。
3月29日現場
和所有在這座「聖朱雀」體育場的足球比賽一樣,會準時在比賽前兩個小時出現南二環和長安街周期性的堵車,球場門口的黃牛還是親切的問候每一個步履匆忙的人:「夥計要票不。」比賽場依舊充滿了中年大叔的行為藝術和整齊劃一的「賊賊賊」的罵聲,對足協領導和裁判的直系女性親屬問候也是老調重彈,如果非要找出什麼不同,環顧四周發現多了為了發朋友圈的妹紙,哦,對了,他們還學會了給前些日子在南海恨不得捐一個月工資開戰的菲律賓加油了。
還有一個數據耐人尋味,根據陝西省治安管理局公布的2016年4月、5月110警情通報,刑事類報警同比環比分別下降3.72和7.4。而在三月刑事盜竊類報警、詐騙類警情同比環比則是有所上升。這不禁想起了1935年,馬賽市長在維洛德羅姆球場因為資金短缺無法完工,從面對議會要求撥款的那句名言:「我不多修建體育場,那麼就得多修建監獄。」
在數年前,曾擔任陝西省足協主席的王軍曾說過:「足球就是給球迷一個發洩平臺」。和中國人習慣性的將「喜歡足球,熱愛這項體育項目的人」籠統稱為「球迷」不同的是,作為西方人的馬市長會用4個更為地道的詞語來修飾「球迷」,即:Fans、supporters、ultras、hoolgans。這些愛躁動需要發洩的球迷應該被稱為 ultras。
陝西省足協主席王軍
Ultras:主要成員大多是處於社會中下層的年輕人。懷著對社會的不滿,對固有生活的厭倦,因為收入有限,社會地位不高,球場便成了他們實現自我的舞臺和重要的精神支柱。他們大多很偏激。一切有損於球隊和組織利益的東西他們都要不惜一切代價給予消滅。
本是這四種球迷構成了足球世界的眾生相,Fans是人數最眾多的群體,足球流氓作為極端的存在在中國大陸鮮有出現。每支球隊的主場情緒本應該被Supporters所控制,而在西安,球場的實際控制權則落在了ultras的手裡
Ultras對足球的興趣主要來自於球隊給球迷提供了一種「身份感」,當許多球迷同時支持一支球隊支持時,他們團結一致,像加入了一個社會組織。在觀看職業比賽時,球迷們同時受到相同的的觀感、壓力,彼此之間關係呈現更平等化,這讓很多本身在社會群體裡不受歡迎的人,在球迷群體不易被排斥,被接納認同,導致他們更自信。這同樣是傳銷團隊裡邊緣化人居多的特性。
陝西球迷王成
這種「臨時性」群體如勒龐在《烏合之眾》中談到的:「群體在智力上總是低於孤立的個人,群體是無意識的,也絕對不會接受矛盾,進行討論,但是從感情及其激發的行動這個角度看,群體感情的狂暴,尤其是傻瓜、地位低下的人和心懷妒忌的人,擺脫了自己卑微無能的感覺,會感覺到一種殘忍、短暫但又巨大的力量。」
陝西球迷鬧事視頻
實驗證明,當看到自己支持的球隊進球或者接近進球的時候,球迷們體內的睪丸激素分泌會出現驚人的提高。所以當比賽進程到一定階段,我們不難聽見身邊Ultras們興奮的髒話和咒罵。
集群行為中的信息傳播容易變形和回流,當一者傳播出了信息以後,會傳播到其他人,在面對面的傳播中的信息極其容易變形,受教育程度低,受暗示性比較強的人,或者依賴性比較強的性格特點的人,都會被群體所感染個人釋放自己的情緒,傳了一圈回來以後成為了更激進的信息,甚至第一個信息發出的人也不會知道源頭就是自己。此時他會以為周圍的人都是這樣的觀點,於是為了和大家一致,更加用於發表自己的意見。
於是第一次成為規模的「賊賊賊」就這樣形成了,一旦形成群體氛圍,個體會從眾群體墮化現象,就會出現與其身份不對等的行為出現,這時認知功能會短時間的下降。個人一旦成為群體的一員,而且人數越多——數量在人類社會中會經常性地產生一種充足的理由。數量就是道理;他所作所為就不會再承擔責任,這時每個人都會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約束的一面。這也並不難理解為什麼平日裡的翩翩君子會在球場上一起呼喊「賊賊賊」,一個平時羞澀靦腆的妹紙會一其呼喊「邊裁邊裁,你媽坐檯」而笑逐顏開。
所以不難理解看臺上打出「習大大,我們需要一隻陝西球隊」的標語,對於Ultras而言,他們不在乎一家俱樂部是否與商業模式和當地經濟基礎有關,對於俱樂部的資本需求大於群體需求。不在乎從觀賞角度,大量高水平的聯賽杯賽和轉播技術的日益完善,有沒有一支中超球隊並不影響對足球的喜愛,他們唯一關心的是,沒有一支本地球隊則喪失了多次以廉價方式獲取人生成功的方式,是的,必須是廉價,你沒看到十月六日比賽因為票價的問題已經心生委屈埋怨,所以我很懷疑福特寶公司這次提高票價就有拒絕低端球迷入場從而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添磚加瓦的潛在邏輯。
所以更不難理解為什麼要把西安標榜成「福地」這種宗教稱謂,可能從聖朱雀充滿睪丸素的「賊賊賊」中他們領悟到來自上天啟示克敵制勝的神秘咒語,從而動用萬千意念業力加持,燒徹三千大世界,從而中國隊在這裡取得不敗的成績,故每有比賽必賊字當頭,密咒隨風,中指高舉,所向披靡。以中國足球球迷領袖自居,恨不得讓來自廣州、上海、北京的球迷前來膜拜,可惜中國隊戰績不佳,總衝不出亞洲,不然伯納烏、斯坦福橋、梅阿查的球迷也得紛紛拜倒在自己腳下。
他們從投射與宣洩中找到了自己被人認同的使命,所以我們在球場上看見那些打扮特異、舉止行為極端,帶領球迷如文革般呼喊髒話的「球迷領袖」時,一定要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畢竟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來講,在一二層需求苦苦掙扎的人突然完成了歸屬、情感和自我實現的需求,在這種從未有過巨大滿足感下召喚下,不要質疑他們,凡是能向他們提供幻覺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為他們的主人;凡是讓他們幻滅的,則都會成為他們的犧牲品。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標題會寫成《為什麼陝西球迷是世界上最好的球迷》的原因。
(易思潔對本文亦有貢獻)
小貼士
Fans:通常所說的足球愛好者。他們喜歡足球這項運動,熱愛這項體育。不刻意的去球場看現場,在現場也是以一個愛好者或是看客的心理度過90分鐘。Fans通常把比賽看成生活的調劑品。會很快的轉移注意力,並迅速找到新的興趣增長點。重要的是有足球,有足球比賽。
Supporters:一個球隊忠實的支持者,球隊成績好壞不會左右他們進入球場。他們會千方百計的擁進球場,高舉著圍巾、嘶聲力竭的吶喊對球員的所有熱愛也都是建立在整支球隊的基礎上。任何個人或組織的利益都不可以凌駕於球隊之上,上海藍魔、綠魂等在內的大多數球迷組織性質都是Supporters。
Ultras:主要成員大多是處於社會中下層的年輕人。懷著對社會的不滿,對固有生活的厭倦,因為收入有限,社會地位不高,球場便成了他們實現自我的舞臺和重要的精神支柱。他們大多很偏激。一切有損於球隊和組織利益的東西他們都要不惜一切代價給予消滅。
Hooligans:披著球迷外衣的足球流氓。他們喜歡挑釁,宣揚暴力,崇尚鬥毆,去球場無非是滋事,有組織,有預謀的進攻成了是他們的特性,為實現某種目的和欲望。足球根本就是與他們毫無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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